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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读约翰.多恩的《丧钟为谁而鸣》
“冰桶挑战”如同任何一个网络热点一样,沸沸扬扬一阵子之后必定又会归于平淡最后淡出人们视野;网民自会再去寻找下一个娱乐热点去欢乐,诚如鲁迅先生所言:“亲戚或余悲,他人亦已歌。”渐冻人,和各种罕见病,中文名、英文名、英文缩写都很拗口难记的那些病,天生就缺少吸引眼球的能力,恐怕注定会再次被多数人所遗忘,只有患病者和他们的家属,继续在艰难的人生路上跋涉、挣扎、无助、无望。然而有一个问题是亘古长存的,那就是:对于这样的人,包括更多的残疾人,活着除了徒增痛苦与负担,有什么意义么?有什么价值么?
对于这样的问题,不同的社会给出了不同的解决方案,不同的人也都各有答案。据说古代的希腊城邦斯巴达做过这样的事,把新生儿丢进水里,能游起来的再抚养长大,要是沉底的话就任其死去。希特勒第三帝国也干过对遗传病患者、精神病人等等不配做“优等种族”的人实施绝育甚至屠杀的政策。如果只从物质利益的角度出发,对这个问题的解答只能是否定的,由此而产生的解决方案也就会违背人类的良知而成为反人类的罪行。但如果去思想精神上的价值,这个问题就有了肯定的答复,由此而生的解决方案就必然更为积极、有盼望。
“没有人是与世隔绝的孤岛,每个人都是大地的一部分。如果海流冲走一团泥土,大陆就失去了一块,如同失去一个海岬,如同朋友或者自己失去家园。任何人的死都让我受损,因为我与人类息息相关。因此,别去打听钟声为谁鸣响,他为你鸣响。”——约翰.多恩《丧钟为谁而鸣》
这是约翰.多恩在瘟疫肆虐之时的思考,是最具人文关怀的一句话,任何一个人的死去,都不是其个人的事,都会与我有关,因此,我不能够独善其身,我不得不去关注每一个人死亡。
而从相反的角度说,我,也不是孤岛,我也是大地的一部分,我的疾病,我的残疾,我的死亡,也是大地的损失;为我而鸣的丧钟,也同时为他人鸣响。
一个大浪冲来,海边一团泥土被冲落;被冲落的泥土自然是一个悲剧,然而这团泥土却有着更大的价值,这价值就在于保护了它后面的几百几千团泥土不被冲落。假设一千人中有一个是某种罕见病的患者,另外999个都没有患此种罕见病,那这个患者就类似于被冲落的泥土,由于他的患病使另999人不必承担这种疾病。以中国的数据,残疾人只占人口的6%,因而,残疾人也是替那94%的健全人担当着残疾的代价,为他们在前方顶住大浪的冲刷。从个体的角度,被冲落的泥土只是一个悲剧,然而他的价值却可因其背后的泥土体现;罕见病患者、残疾人的价值,不仅可以其自身的工作、成绩、努力、乐观来体现,更可因代替其他人担当疾病和残疾的重担来体现。而他们的家属,也正是一样担当了他人的重担。为此,健康人就当以各种方式去分担他们的重担,这正是社会和谐的基础:双向的担当,而非仅仅是帮助者分担受助者的重担,同时也是帮助者对受助者的回报。这样,帮助者不必站在道德的高处俯瞰受助者,受助者也无需为消耗资源而自责,引致自身形象低落而带来心理落差。
我们这个社会的思想,还是进步的,但仍有些人难以对罕见病患者和残疾人的价值有正确的判断,也因此造成了一些的压力和伤害。不少罕见病患者或残疾人,总会觉得自己应该做出些事情来证明自己的价值,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了额外的压力。其实,人的价值与商品的价值是不一样的。商品只有有用才有价值(各种可能的用处,包括收藏啦,纪念啦等等,不纯是实际的用处),而人是先有价值,然后再以其有用而更彰显其使用价值,使用价值只是个人价值的附加值。因此,我们还是应当放宽心,从自己的天赋能力出发,考虑自身身体局限,选择合适合理的方向去给我们的存在价值附加我们的使用价值,不必有多少压力。总之,顺其自然是最好的。
作为BMD与心肌致密化不全双重罕见病均已走到晚期的罕见病患者,我也要采取这样的态度。如果能够充分发挥我的才能自然是最好的,但如果不能发挥,也不必遗憾。“天生我材必有用”,我自会发挥我可以发挥的能力,这是锦上添花的好事,但若病情恶化,再不许我有任何成绩,那也可以欣然接受,我的价值已得到造物主的肯定,“因我受造,奇妙可畏(出自《圣经》的《诗篇》139篇)”。
亲爱的弟兄姐妹们,我们没有一个人是孤岛,我们都是大地的一分子,虽然我们受压太重,力不能胜,然而我们正是在为全人类担当着疾病与残疾的重负,我们的坚持,可以给更多的人带去希望!是的,我们中间,不断地会有人突然倒下,会有人告别,但我们的生命是如此独特,是造物主赋予我们的珍贵礼物,我们的生命,是奇妙而可畏的!让我们珍惜每一天的生命,领受每一分的艰难,体会每一丝的感动;如果我们好像作茧自缚的蚕儿,就让我们做一个长出翅膀翱翔于日光之下的破茧之梦吧!